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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里斯草原上的房车学校


1、把“群山巍峨”唱成“群山喂鹅”

   当拉里斯草原上的第一缕晨曦照进房车的时候，霍金斯会准时按响汽车喇叭，告诉大家新的一天开始了。霍金斯是我们的老师兼校长兼司机兼厨师兼校医兼等等等等，所以我们有时候也叫他总兼。

起床后大家拉开窗帘、洗漱、吃早餐、唱晨歌。晨歌是霍金斯自己写的，唱起来很好听。但是飞羽的鼻音很重，经常把“群山巍峨”唱成“群山巍讷”，害得我每每唱到这里都要事先用胳膊肘提醒他，接到提醒后他便会唱成“群山喂鹅”，真不知道他的舌头到底是怎么长的。

唱完晨歌，霍金斯长按三下汽车喇叭，这样第一节课就开始了。我们并不总在房车里上课。霍金斯会把我们带到池塘或者森林边，告诉我们青蛙是怎么呼吸的，大树是如何进行光合作用的；他会把我们带到山顶观看积雨云；他会弄来一根木棍，让我们逐个体验杠杆原理。他驾驶房车带着我们这二十个学生，奔驰在辽阔的拉里斯草原上。虽然我们知道草原外面还有个不一样的世界，但是从来都不敢问，因为霍金斯不让。他总是说：“学会我教你们的东西，以后在拉里斯草原上快乐地生活下去就够了。”

但是比顿大叔似乎和霍金斯的观点不一样。比顿大叔是我们见过的唯一一个 “那个世界”来的人，他定期给我们带来食物和生活用品。我曾偷听到他对霍金斯说：“你应该带他们离开这儿，毕竟他们是属于那个世界的。”霍金斯很气愤：“你再说这种话，我就和你绝交，你又不是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。”

我们都很喜欢比顿大叔，因为他有好多笑话。但是比顿大叔的这次到访却有点不一样，他表情严肃地把霍金斯拉到一边，声音低沉语调胆怯地劝说着什么。

“你怎么可以这么做？”霍金斯一声咆哮，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

霍金斯狠狠地抓过比顿大叔的脖领：“你怎么可以出卖我们？”

比顿大叔脸憋得通红，张着大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正在我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劝解时，山岗两边突然涌过来两队人马，一架飞机也从那边飞了过来。一个声音从飞机上传过来：“你们已经被包围了，快束手就擒吧！”

“全都回到车里！”霍金斯对我们喊。他也想回到房车，但是比顿大叔死死抱住了他。霍金斯随即被赶上来的那些人给按到了地上。他挣扎着抬起头，拼命地喊出了一句：“土妹，快带大家离开！”

那些人转眼就奔到房车前，我不敢再迟疑，双手交叉，心念一动：“遁地——”

整个房车带着我们沉到了土里。

 

2、十五年前的流星给我们带来了灾难

房车疾驰在30米深的地下，车里漆黑一片。相信大家的心里也都一样，因为从小到大，霍金斯从没有离开过我们。当我把房车升到地面上时，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，远处可以隐约看见一团金黄色的光，那就是“那个世界”了。

白天的情景虽然很混乱，但我们仍然可以理清头绪，那个世界的人想抓住我们和霍金斯，而比顿大叔则把我们的行车路线透露给了那些人。

“该死的比顿。”麦克的牙齿咬得咯咯响。我打了一个冷战，麦克生气的时候，做事情总是不计后果。不出我所料，只见麦克双手抱团眉头紧锁，几秒钟的工夫，他的手心里就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光球，那个球就是比顿的思维。如果麦克把那个球捏碎，比顿这辈子就只能当白痴了。

麦克的手往里一收，球里立刻传出比顿的惨叫声：“啊——好痛啊——是不是麦克？”

“少废话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？”

比顿无奈地说：“我也是为了救我的儿子。我儿子和所有的孩子全都得了怪病，只有你们才能救他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比顿沉默了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：“霍金斯不让我告诉你们，但是这件事还能瞒你们多久呢？”

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十五年前的那颗陨石。当它从天上落下来的时候，也正是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。

那颗陨石经过大气层时释放出一种奇特的射线，射线恰恰只对我们这二十个刚出生的婴儿产生了影响。我们的身体开始变异，皮肤粗糙开裂，手指脚趾分叉。政府把我们从父母身边带走，带进了外星辐射研究所。研究结果是：我们的DNA受辐射影响正在重组。重组之后我们将变成怪物，并且继续传播这种辐射。为了顾全大局，政府决定牺牲这二十个小生命。但是就在我们被执行死刑的前一夜，我们集体失踪了。

把我们救出来的人就是霍金斯。当年他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，他对那种辐射的研究结果和别人不同，他认为我们身体变异，好比是孩子打了疫苗之后容易发烧一样，是身体对外来刺激的一种排斥反应。等过了反应期，我们就会恢复原状，但是没人相信他的推论。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把我们从研究所里偷了出来，从此，在拉里斯草原上多了一辆房车。我们像他预料的那样度过了反应期，但我们因此获得超能力却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。

政府曾多次搜寻我们的下落但都没有结果。十几年过去了，就在我们已经淡出他们的记忆时，那颗陨石却又开始释放射线，这回受到影响的是所有的孩子。如果把当年的辐射比作疫苗，这次辐射就是来势汹汹的病毒。而我们因为体内有“疫苗”，所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。比顿正是看到这一点，才向政府透露了我们的行踪，想在我们体内提取可以抵抗辐射的血清。

 

3、上校的子弹射向了飞羽的胸膛

“不就是提取一些血清吗？没什么大不了的，我们这就去把霍金斯换回来。”我提议。

那个光球颤抖着：“别去！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，霍金斯被抓住后我才知道，提取这种血清的前提是先把你们分解。”

所有人都沉默了，谁都知道分解意味着什么。

“你们快逃吧，逃得越远越好……”

麦克的手颤抖着，“你回去吧！”他双手一挥，光球消散了。

如果真的要逃，我们也要带着霍金斯一起逃。简用她的超导能力感应着霍金斯的位置，我则让房车再一次遁入土里，向那个世界进发。我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房车，躲开纵横交错的地下电缆和排水管道，停在了一栋高大的建筑下面，简说霍金斯就被关在上面。但是那建筑的地基又深又坚固，房车无法开过去。于是琼用她的隐形能力隐藏了升出地面的房车。我们毫无阻碍地通过了重兵把守的大门。

简领着我们穿过迷宫一样的走廊，来到了一扇门外。“霍金斯就在里面。”她肯定地说。

她的话音刚落，那扇门就刷地一下打开了。只见霍金斯坐在房间中央正对着我们微笑，一时间我们放松了警惕，一蜂窝地跑进去，高兴地围在他身边。但随即我们发现霍金斯像个蜡人似的，对我们的到来一点反应也没有。这时，房间里的另一扇门打开了，里面冲出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——我们被包围了。我暗自发力想用遁地术带大家离开，但是力量却怎么也施展不出来。看来他们是在这个房间里动了手脚。

一个上校走了过来，声音低沉地说：“放弃无谓的反抗吧！只要你们肯配合，我们拿到血清之后，自然会放了你们和霍金斯。”

“怎么配合？”飞羽反问道，“把我们分解了来配合你？然后把我们的身体残渣放回拉里斯草原？”

上校皱了皱眉头：“孩子，我需要先教会你如何有礼貌地和我说话。”

上校手中的枪“砰”的一声炸响了，飞羽捂着胸，呻吟了一声，像煮软的面条一样倒在了地上，不动了。两名士兵上前抬走了他。

我的体内似乎燃起一团火，但浑身却冷得直哆嗦。飞羽啊，那个会把“群山巍峨”唱成“群山喂鹅”的飞羽就这样离开我们了吗？我感觉这一切都像在做梦，早上我们还在拉里斯草原上唱晨歌，可是现在却……

我们被捆绑起来的时候，霍金斯还在傻傻地笑。但是我看见他眼里流下了两行泪水。

 

4 手套、口罩争先恐后

   上校把我们领到一间房外，看到里面那些正在疯狂乱叫的人，我才真正理解什么是“人不像人，鬼不像鬼”。

   “他们的年纪和你们差不多，现在却备受异变的折磨。”上校的声音有些发涩，“像这样的观察室还有几百间，所以把你们抓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。为了让这些孩子恢复正常，也只能……希望你们能理解……”

我们19个人被绑在了一台大机器上，无数光柱扫描着我们的身体。一些身穿白袍的工作人员围在我们身边，忙忙碌碌地不知在干些什么。从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，那颗陨石的辐射周期是15年，每次辐射的能量会超出上一次数倍。15年前我们接受了它的低能辐射，所以身体里有了“辐射抗体”，只有把我们分解成分子才能提炼出这种抗体，去救其他的孩子。

即将第一个被分解的麦克开玩笑地说：“你说他们会不会为我们立纪念碑，到时候我希望他们能在纪念碑上刻上——永远怀念那个能控制别人思维的大英雄麦克。”

琼听了这话，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躺在我身边的简却神色紧张，额头发红，看得出她在施展她的感应功能。她感应到谁了呢？突然我在她的唇边看到了一抹微笑。

“启动！”只听得一声令下，麦克的身体开始慢慢地移向了分解机。

“拉里斯草原上风景美丽，群山巍峨，阳光照耀大地……”麦克像个临危不惧的英雄，开始唱我们的晨歌。

“你唱得可真难听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。

接着，所有工作人员全都飞到了半空，他们的手套、口罩争先恐后地飞到他们的嘴里，把他们的嘴堵得严严实实。一个身影冲过来关闭了所有的机器。我们从那台大机器上跳下来，惊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飞羽。

“你，你没死。”我的舌头直打结。

飞羽拍拍胸脯：“我的胸肌结实，子弹根本没打进去。”

这种谎话三岁小孩子都不相信，但是飞羽不容我们多问，他打开窗户施展能力，让我们一个个飞了出去，稳稳当当地降落在被隐形的房车旁。房车里还躺着仍然在昏睡的霍金斯，原来飞羽先把他就出来了。

房车沉入土里再一次开动了，这次的目的地是其力马扎山。飞羽说那颗陨石当年就落在那儿，如果找到它，自己就有办法让它停止辐射。

我小声问飞羽：“你到底是怎么挡住那颗子弹的？”

飞羽的神色暗淡下来：“我并没有挡住它。那是一颗麻醉弹，不会致命。”

“他为什么这么做？吓唬我们吗？”

飞羽没有说话。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。

 

五最美丽的流星

到达其力马扎山上时，太阳已经升起来了。简给我们指引着方向，很快就找到了那颗陨石坠落的地方。陨石的体积不大，质量却大得惊人，无法挪动，所以这些年来它一直呆在原地。

“我要让它飞回太空。”飞羽自信地说，“只要它离开地球，异变的那些人也就能复原了。”

飞羽对着陨石张开了手掌，开始施展他的“飞”能力。尽管飞羽似乎信心十足，我却很担心。飞羽曾挽救过一辆差点落入河中的火车，但那次的能量消耗让他整整病了好几个月。而这颗陨石的重量是火车的多少倍？

飞羽的额头冒出了汗珠，他抿着双唇，手臂颤抖着，似乎已经施展出全力，陨石只是微微地动了一下。

“我就不信动不了你了？”飞羽伸手就去拿那陨石。

“别碰它！”霍金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们后面，他似乎想冲过去阻止，但是晚了，飞羽的手已经碰到陨石了。

原本是固体的陨石突然一下子变成了液体，顺着飞羽的手臂流遍他的全身，从他的皮肤毛孔钻到他身体里面去了。

霍金斯的声音近乎绝望：“你的身体受过它的辐射，所以陨石会把你当成寄主，寄生在你身上。”

“难道没办法把它弄出来了吗？”我盯着霍金斯。

“它已经和飞羽合二为一了，找到寄主之后它的辐射周期会缩短，强度也会增大。可惜当初没有人相信我的研究结果，否则今天的事情也不会发生。”

飞羽伸伸手臂，让自己飞到了我们的头顶：“这样不是更好吗？我会把它带到太空。”

“可是你呢？”我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。飞羽做了个鬼脸：“我会在太空度假，不过唱晨歌的时候你的胳膊肘再也碰不到我了。替我转告我爸爸，就是那位上校，说我原谅他了。”

“再见了大家，好好地活下去，快乐地活下去！我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你们的。”飞羽的身体越升越高。

“拉里斯草原上风景美丽，群山巍讷，哦不对，是群山喂鹅，阳光照耀大地……”飞羽的声音越飘越远，最后完全消失了。他的身影也化作一个黑点融化在朵朵白云里面。

这是有史以来唯一一颗从下往上飞的流星吧，也是有史以来最美丽的一颗流星。

 

六 尾声

   “拉里斯草原上风景美丽……”快唱到那句了，我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身边的那位，于是那位仁兄扯着脖子便唱起来：“……群山喂鹅，嘎嘎！嘎！”整个房车里顿时一片笑声。

他生气地扑着两只翅膀，跳到麦克的桌子上：“你还不如让我当时和那颗陨石一起飞出地球算了，把我的思维放进一只大鹅的脑子里，亏你想得出来！”

“我是你的救命恩人，你不感谢我，还要埋怨我。”

总兼大人按了一下车喇叭：“好了不要吵了，飞羽你就再耐心等待几天吧！比顿已经开始用你留下的一根头发给你合成身体了。下面我们开始上第一节课，这节自然课我将给大家讲一讲神奇的宇宙……”

麦克在飞羽即将冲进大气层的时候，收回了飞羽的思维，而飞羽那融进了陨石的身体则借着惯性冲出了地球。没有了辐射，所有人的身体都渐渐恢复了原状，飞羽成了英雄。政府不仅给他颁发了英雄勋章，还为我们的房车学校颁发了正式的学校执照，这辆乳白的房车又可以自由地驰骋在拉里斯草原上了。

拉里斯草原上那特有的带着草香味的空气从窗外吹向我的脸庞，凉凉的，舒服极了。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新的一天又开始了！